照向钱程这里，勉强显出他的轮廓。

　　“文。”钱程沉声念道。

　　来自第一纪的古老文字，一个个在他身边显现出虚影。有的简单，有的复杂，有的结构精细，有的古朴得像是简笔画。索菲娅壮着胆抬起头，看见符文图像似的文字越聚越多，组成段落、接成篇章，最后聚集成无穷无尽的浩繁卷海。

　　一本本书册、一捆捆竹札、一卷卷丝帛，在她周围上下飞舞，里面甚至还有些闪着光的中空圆盘，奇怪的方形小盒子。神灵的法术撞上它们，只瞬间就化作更多的字符，充斥着四周。

　　这些闪着微弱光芒的文字，看起来很是脆弱，可能随时会没入无边的黑暗中。只是不管多少攻击袭来，它们依旧顽强地存在，反而越来越多、越来越亮。

　　“听说你掌管隐秘。”钱程嘟囔了句，再次挥了挥翅膀。

　　随着他的动作，舞动的文字与书卷迅速汇聚起来。最后，只剩下两件简朴的物件。

　　无边的神力已然充斥四面八方，每一缕都饱含着隐秘的法术知识，带着一位神灵的愤怒浩荡而来。钱程站在狂怒的漆黑大潮前，怀揣着一点星火，却不见慌张和恐惧。

　　他左边托着一只平平无奇的龟甲，不算新，也不让人觉得陈旧；右边握着一支同样平常的尖石，看起来被人刻意打磨过，只是依然不显得多锋利。

　　然而女神的攻击渐渐停滞下来，似乎在畏惧什么。被她视作权柄的隐秘，在这简单的道具前，仿佛不值一提。

　　连远处另一边，那座教堂废墟，也发生了剧烈的震荡。石头墙壁簌簌地落下粉尘，仿佛摇摇欲坠。两个让娜困惑地盯着钱程所在的地方，好像在努力思索什么。

　　教堂里，永远低头祈祷的小人，渐渐浮现出了隐约的眼睛和耳朵。他们的面庞上，也不再是一模一样的虔诚与狂热，而是露出各色各样的神情，或悲或喜，或乐或忧。

　　其中一些，也和让娜们一样，懵懂地将刚刚获得的视线，投向刚才那些书卷和文字出现过的地方。

　　祈祷声第一次变得混乱和无力起来，笼罩教堂的金光尽力向内敛去，才维持住了稳定。

　　不过钱程显然没留意这么多。

　　“仓颉之作书也，天雨粟，鬼夜哭。”

　　他说着，把尖石抵在龟壳上，用力刻出一道平直的笔划。

　　神灵伟力结成的大潮，在横跨两纪的符号面前，变得温顺起来。汹涌的潮水垮塌，化作轻柔的微风，拂过在场的众人，消失在远方。

　　除了不知何时已经刻满字符的龟甲，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　　“这……”索菲娅瞠目结舌。

　　“造化不能藏其秘，故天雨粟；灵怪不能遁其形，故鬼夜哭。”钱程轻声念完，好像在给她解释。

　　“录成。”他放下尖石，沉声说。

　　龟甲与尖石化作点点光芒，消失了。

　　天渐渐亮了起来。

　　“这到底是什么……”索菲娅愣愣地说。

　　“光。”钱程说：“万古一长夜。这些，就是光。”

　　索菲娅半懂不懂地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远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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